最初看到“夺舍”一词还是在神魔小说《西游记》里,猪八戒遇到观音菩萨时,诉说了自己的委屈“只因带酒戏弄嫦娥,玉帝把我打了二千锤,贬下尘凡;一灵真性,竟来夺舍投胎,不期错了道路,投在个母猪胎里,变得这般模样。”
猪八戒的前身是掌管着天河十万水兵的天蓬元帅,因为酒后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犯浑,调戏广寒宫的仙子嫦娥,还差点撞倒了斗牛宫。纠察灵官上奏玉皇大帝,玉帝大怒,将他痛打两千余锤之后贬下凡间。猪八戒被贬下凡间时竟然错投猪胎,不仅如此,它还咬光了母猪和其他猪仔,变成了猪妖猪刚鬣。
说起来猪八戒可够倒霉的,天庭里其他神仙被贬下凡间时,没有一个像他这么惨的。沙和尚原本是卷帘大将,就因为蟠桃会上失手摔烂了琉璃盏,被贬到流沙河成为了大恶人,不过他的容貌虽然变样了,好歹也是人类的模样。天庭“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更厉害,在天庭时,奎木狼与披香殿侍香的玉女相爱,这是属于触犯天条。没办法,奎木狼只好下界变成了妖怪,找到了托生为宝象国公主百花羞的玉女,终于在人间成为了夫妻。奎木狼就算下界凡间变成了黄袍怪,模样基本上也没怎么变化。
跟其他神仙相比,猪八戒的下凡方式名为“夺舍投胎”,那么“夺舍”是什么意思呢?夺舍最早记载于《左传·昭公七年》中,其中写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注意“夺舍”的发音为“ duó shè”,“夺”即夺取,“舍”即房舍,神话传说中的“夺舍”意思是让元神去寻找一个“新房子”,也就是躯壳。
《西游记》里猪八戒将元神依附到猪仔的躯壳里,算是“夺舍”了,那么问题来了,铁拐李“借尸还魂”是夺舍吗?
八仙之一的铁拐李又名李玄,在得道成仙之前是一位翩翩少年,他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太上老君。某日,太上老君邀约李玄一起神游华山,李玄临行时,对弟子杨子说道,自己打算以“元神出窍”之术远赴华山,与师父太上老君一起谈经论道。如果七日之内的元神没有返回,那么就把尸壳焚化。
对于元神出窍这种法术,道家有阴神和阳神之说,“脱胎换骨,身外有身,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此乃阳神。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此阴神也。”简单说来,以莫大法力凝聚成新的身体,即为阳神;魂魄以如梦如影状态离开肉身,即为阴神。
铁拐李的这种法术是属于“出阴神”,谁知道到了第六天,杨子梦中有神人开示,让他将躯壳处理掉,他心想反正已经过了六天,师父的元神恐怕也不会回来了,就点一把火将尸壳焚烧了。这下李玄的元神没法回到身体之中了。如果不能回归,那么元神即将魂飞魄散了。
无奈之下,李玄只好将元神附到河边一个跛脚乞丐的尸体上,他起身之后才发现肉身是个瘸子。正当李玄打算元神重新出窍寻找下一个身体时,太上老君忽然现身并告诉李玄,修道修的是心而不是外表,只要功德圆满,便是异象真仙。李玄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回到最初的问题,铁拐李“借尸还魂”是夺舍吗?虽然“舍”是跛脚乞丐的躯壳,铁拐李将元神依附到上面也是属于“夺舍”。就像典籍里记载太上老君的偈语:“草脊茅檐,毁窗折柱,此室陋甚,何堪寄寓!”原本英俊的躯壳是华丽的房子,现在邋遢的躯壳是破茅草房,元神来到“破房子”里也不影响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