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3月26日，我军选手布怕塔木汗在第五届冬季世界军人运动会女子越野跑比赛中。穆瑞林/摄
帕米尔高原的4月，乍暖还寒。不久前的一天，驻守在这里的新疆喀什军分区某边防团大门口两侧站满了官兵，他们列队欢迎战友布怕塔木汗·吾布力卡司木征战国际赛场凯旋。
3月下旬，第五届冬季世界军人运动会在瑞士隆重举行，来自全世界43个国家参赛队的近1000名军体健儿齐聚赛场，我军体育代表团39名运动员围绕7个大项、28个小项与各国选手同台角逐、激烈比拼，布怕塔木汗作为女子8公里越野项目一员，经过拼搏努力，最终取得综合排名第9的好成绩。
从一名常年驻守在雪域高原的戍边女兵，成长为代表中国军队参加世界军人运动会的一名运动健儿，这场备受瞩目的蜕变是布怕塔木汗长期努力的结果。
一
小学时，学校离家有3公里的路程，为了让父母少操心，布怕塔木汗选择每天自己跑步上学，这一来回就是6公里。长时间的坚持，也让她喜欢上了运动。在中学和高中期间，布怕塔木汗多次在学校举办的体育竞赛中斩获佳绩，在老师和同学的眼中，布怕塔木汗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健康的身体素质和优异的学习成绩是她用汗水浇灌出来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那一年，布怕塔木汗以优异成绩被兰州大学录取。父母以她为傲，当录取通知书送到家时，父母高兴地热泪盈眶。
读大一时，网络上火热的征兵宣传视频让布怕塔木汗看后坐不住了，参军报国的愿望在她心中越来越强烈。最终，在父母的支持下，布怕塔木汗如愿以偿地来到了祖国的西北边陲——帕米尔高原，光荣地加入了戍边女兵的队伍。
新兵营里，在第一次3000米跑测试中，布怕塔木汗跑出13分22秒的满分成绩，令领导和战友们刮目相看，纷纷对她竖起大拇指。其实，在新兵连干部的眼里，布怕塔木汗的身上有一股血性虎气和不服输的劲头。后来，在训练期间，布怕塔木汗常常代表女兵，在训练场上频频向男兵“叫板”，同练同赛且不落下风。
实际上，布怕塔木汗与男兵真正的较量，是在上级组织的创破纪录比武竞赛上。那时还是上等兵的她，勇敢地报名参加体能四项课目比武，且与男兵同台竞技。最终她以总评463分的优异成绩从一众尖兵中突出重围，一举夺魁，并荣立三等功。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布怕塔木汗用实际行动在比武场上证明了自己，也展现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兵风采。荣誉与掌声并没有让这名女兵迷失自己，在随后的训练中，她更加刻苦，不断提高自己的军事素质。女兵排负责人吾丽娅提说：“那时候，休息时间经常能在操场上看到她训练的身影。”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当推荐参加第五届冬季世界军人运动会的通知下发到单位时，布怕塔木汗成功出现在推荐上报人员名单中，并到西部战区陆军参加集训选拔。
“那就意味着更高更广阔的平台，也预示着要更加拼命努力。你原来代表的是我们女兵，能到国际赛场上那就代表着中国。加油，战友！”临行前，领导的话语让布怕塔木汗既欣喜又忐忑，“能够和来自全军的军体尖子同台切磋、交流心得，实在是机会难得，可又担心自己选不上，给单位丢脸。”
内心纠结时，身边战友的鼓励让她定了心神：“布怕，不怕，尽管放手去搏。”
在陆军的选拔赛场上，面对来自全军训练尖子的挑战，布怕塔木汗调整好心态，奋力一搏，最终以第五的成绩脱颖而出，成功入选赛前集训队。那天晚上，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友们得知消息，在视频通话中纷纷送上祝福的话语。
二
“入围就意味着没有了退路，只能拼命往前冲。”布怕塔木汗说，那段时间，面对高强度的训练，她每天都在经历着身体和心理的多重考验。
集训开始后，20公里耐力跑训练、20次300米冲刺跑等高强度训练项目接踵而至，每天都是训练、吃饭、睡觉三点一线高度紧张的生活。
刚加入集训队时，布怕塔木汗一度苦不堪言。有时在晚上固定的按摩放松中，布怕塔木汗轻轻按着战友的小腿，上下眼皮却不自主地“打架”，身子一晃又清醒过来，把战友都逗笑了。
时光流转，也见证成长。经过一段时间的集训，布怕塔木汗的进步速度很快。长期在高原长跑训练中积攒的潜力快速释放，入队后不久，布怕塔木汗每天上午都要跟着男兵的配速跑完20公里。在2024年12月下旬的长跑考核中，她的成绩在女兵中跃升至第一，作为集训队年龄最小的队员，她一度成为训练场上的焦点。
今年年初的一次训练中，跑在赛道上的布怕塔木汗忽然感到左小腿内侧传来强烈疼痛。“就像是有一把小锤，每踏出一步，都在骨头深处敲击，灼痛感不断加剧直到无法忍受。”形容起骨膜炎发作的感觉，布怕塔木汗不自觉咧起了嘴。
接受检查后，医生确诊布怕塔木汗患上了骨膜炎：“你的状态必须要静养两周以上，继续训练只会不断加重病情。”
听到医生的叮嘱，布怕塔木汗愣住了。那时备赛时间已经不足50天，她的成绩仍处于冲刺提升阶段，一旦开始静养，成绩很有可能大幅下滑，几个月来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接下来的路到底怎么走？到底还能不能出国参赛，为国争光为军夺荣？”夜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布怕塔木汗辗转难眠。
次日清晨，布怕塔木汗的身影照常出现在训练队伍中。她深知，此刻停下就等于放弃，她不甘心，也不认输。在教练的视角里，这个倔姑娘无疑在折耗身体，但又实在犟不过布怕塔木汗，就只好安排她适当减少长跑训练，借机让她加强上肢和核心力量。
3天后，布怕塔木汗重返跑道。她不断调整训练计划，努力找寻训练和恢复的平衡点。为了尽快康复，她也成了医务室的常客。每天训练开始前，布怕塔木汗都会去医务室接受针灸疗法，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病痛。
随着比赛时间临近，布怕塔木汗的信心和底气都在一点一点回升。第五届冬季世界军人运动会越野跑项目女运动员名额只有5个，当下最要紧的是在终考中拿到比赛的“入场券”。
最终，布怕塔木汗凭借惊人的毅力，拿到了“入场券”。
三
当地时间3月26日，瑞士小镇埃门细雨连绵，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赛道变得泥泞不堪。
12时00分，在全场各国观众的瞩目下，女子8公里越野跑比赛正式开始，57名选手从起点同时出发，舒展着矫健的身姿在赛场上全力奔跑。
尽管只有23岁，但与世界最强的军体运动员同台，布怕塔木汗却毫不露怯，稳定保持在队伍中游，全力以赴防守着自己的身位。
随着雨势渐渐变大，跑道上状况百出，不少选手出现踉跄甚至摔倒，一度失去自己的位次优势。但更让布怕塔木汗担忧的，是自己的左小腿的病痛也在不断加剧。
赛程还未过半，熟悉的痛感便“如约而至”，伴着泥泞湿滑的草地，布怕塔木汗的每一步都愈发艰难，但战友的鼓励犹在耳旁，她一步也不能慢下来。
“那时候脑子就一个念头，就是爬也要爬到终点。”布怕塔木汗回忆说。
到了比赛中程，后部选手开始渐渐提速，布怕塔木汗不敢掉以轻心，她咬牙加快步频，还一度超过了前方两名选手，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左腿更加剧烈的疼痛。
突然，布怕塔木汗步子一滑，她在跑道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来不及多想，她立刻爬起身迅速往前冲。见此情景，场外的教练和队友们都不免捏了把汗，心也提到嗓子眼。
布怕塔木汗快速调整好姿态，重新出发。上坡、转弯、下坡……她大口喘着粗气，及时调整呼吸，心里只想着超过前方选手。
“场上强者如云，但那一刻我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布怕塔木汗坚定地说。
终于，带着一身泥泞，布怕塔木汗不断加速向终点全力冲刺，最终以39分51秒的成绩完赛，为女子队总评第9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在骨膜炎的病痛下还能取得如此成绩实属不易。”赛后，带队领导和战友们纷纷为她点赞。
完赛的当天凌晨，布怕塔木汗就给部队领导和战友报了平安，分享了赛事结果，却唯独隐瞒了自己伤病。消息传来，部队上下欢呼雀跃，为之骄傲。第二天天一亮，团领导就安排筹划迎接布怕塔木汗凯旋事宜，人人脸上挂满了笑容。
如今，回归岗位的布怕塔木汗经过简单的调整，已经全身心投入戍边守防和工作训练中。她在心底埋藏了一颗种子，那就是继续刻苦训练，为下一次冲锋做好准备。
胡铮 谢金明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5年04月24日 06版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