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梦啊v飘 梦中v飘
1.
离婚协议书躺在茶几上，泛黄的咖啡渍像一滴凝固的眼泪。我盯着它，想起那天楼下桂花落完第三瓣时，她平静地说出“离婚”两个字。2018年的九月，桂花开得格外早，也格外香，香得让人发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胸第三根肋骨，那里像贴了块冰，冷得刺骨。明明是初秋，我却觉得像坠入了隆冬腊月。那天是……周三，不，应该是周四，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有一处小小的勾丝，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伸手想帮她抚平，她却躲开了。躲开的时候，她眼角的细纹似乎又深了一些，像宣纸上晕开的墨迹，挥之不去。我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执意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说是高中毕业二十周年，意义非凡。我心里隐隐不安，却又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只是觉得，自从她开始频繁地参加各种聚会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晚上依偎在我身边，和我聊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她的话越来越少，眼神也越来越飘忽，像一只惊弓之鸟，随时准备飞走。我看着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最终选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那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时，我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少穿，因为她说颜色太深，不衬她的肤色。可今天，她却毫不犹豫地穿上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对着镜子涂口红，鲜艳的红色在她唇上绽放，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美丽却危险。我的心像摔过的搪瓷杯，缺了一块，怎么也补不完整。我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路上小心。”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老式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多想告诉她，我有多么害怕失去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早点回来。”
2.
她走后，房间里空荡荡的，像被抽走了灵魂。我走到阳台上，那盆茉莉花已经枯萎了，只剩下几片干瘪的叶子，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我记得，这盆茉莉花是她最喜欢的，每天早上她都会给它浇水，修剪枝叶。她说，茉莉花的香味让她感到安心。可现在，这盆茉莉花却像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样，枯萎凋零。2008年的老式诺基亚手机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是小区物业发来的缴费通知。我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那天她也是收到了一条短信后，就变得魂不守舍。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翻出一个小小的录音器，塞进她外套的口袋里。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害怕，害怕失去她。我的手颤抖着，像风中的落叶。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3.
晚上十点，她还没有回来。我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看手机，每隔几分钟就拨打一次她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兽。婴儿奶香混着消毒水味，从楼下诊所飘来，刺鼻的味道让我感到一阵恶心。我捂住胸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十一点，十二点，凌晨一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依然没有回来。我再也坐不住了，穿上外套，冲出了家门。我沿着街道一路狂奔，像一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她的身影。我去了她常去的咖啡馆，去了她常逛的商场，去了她朋友的家，却始终没有找到她。
4.
凌晨三点，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她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我走到她面前，颤抖着拿出录音器。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按下播放键，录音器里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还有男人和女人谈笑的声音。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我听到了她的笑声，清脆而甜美，像风铃般悦耳。那是她很久没有在我面前展现过的笑容。
我关掉录音器，看着她，眼眶发热，却流不出眼泪。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剩下。毛衣起球处的粗糙触感，让我感到一阵刺痛。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电梯里，我瞥见一个男人穿着和她同款的毛衣，只是颜色不同。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我选择视而不见。
5.
她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抱住我。“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我的心上，却重若千钧。我推开她，转身走到阳台上，看着楼下那棵桂花树。桂花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那是我们初恋时的味道。
**离婚当天闻到初恋时的桂花香，这种错位的感知，让我感到无比的讽刺。**我转过身，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流泪。我知道，有些事情，即使问了，也得不到答案。我走到茶几旁，拿起离婚协议书，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楼下的桂花，明年还会再开，而我们的爱情，却永远地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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